2008年8月25日 星期一

我的止戰之殤---中

 時間:2004-八月六號凌晨

對象:老爸(台語)、我(國語外加沉默不語)

事因:昨晚的事過後又是新的一天;但事情卻還沒落幕到了!晚上,老爸又在喝酒了!老媽看到以後知道今晚一定又會出事了!所以她便告訴我她要去姊姊那邊過夜,免的老爸又再鬧事。她出門前囑咐我,只要我不理他,他也不會對我怎樣的,說完她便離去了!



她似乎對她的判斷很有信心,殊不知因為她的誤判,而造成這次的慘劇發生,也因此大大的改變了我們家的生態…

場景:跟我的房間口,家中樓上後門的玄關


昨天晚上發生的事情像石頭一般的壓著人喘不過氣來,氣氛也被壓死了!我從圖書館回到家以後就自己上樓了,大家都沒有交談,我一直浮現昨晚老媽捂著流血額頭的畫面,跟老爸那一付打死人又怎樣的野蠻樣子;這樣的事,在我二十幾年的生命裡,早已不知道出現多少次了!運氣好的話就是他們一頓吵;運氣稍次的話,則是在受罰的時候會出現姑姑或其他叔伯阿姨來搭救,這時會少被打一點啦!但出現這種好康的機率比被雷劈到還要難…如果運氣的很不好時,就是老媽加兄弟們被結結實實的打一頓,加上祖宗牌位前跪一晚的”超值全餐”!所以他一喝酒,全家上下就只能人心惶惶的等死,(當然,也不一定是每次都會鬧啦!有幾次他喝的爛醉;有幾次他心情好,那晚就會安然無恙,大約來說,他鬧的機率大約是七成啦!)

這情形已屢見不鮮了!所以在我觀念裡喝酒就跟鬧事幾乎劃上等號,這也是我極少極少喝酒的原因;至於老姐則是對婚姻抱有恐懼;總之,這陰影在大家的心目中造成巨大的負面影響卻是無庸置疑的。

十一點左右,老媽便把東西拿著去姊姊那裡了!面對著暴風雨前的寧靜,我早早就洗完澡在房間裡繼續看書準備我八號的考試,此時的家裡就只剩我跟老爸了!約莫十二點多,樓梯間響起一陣腳步聲劃破了彷彿停止流動的空氣,但重新對流的空氣卻還是透露著冷寂!是老爸上來了!我起身把房間的百折門拉上,並打開了音響。

我房外的木板喀啦喀啦的響,我全身的神經登時繃了起來,耳朵也豎的老高的,聽著外面的一舉一動,本以為他會開我的門的,但是並沒有。只聽見他的房間門”咻”的一聲被拉開,又”碰”的一聲關上!空氣似乎又安靜了下來;見沒動靜,我便繼續看我的書…

但沒多久,他的房間傳來他老大不客氣的命令聲:「喂!小聲一點行不行?!」我斜了一眼,關上了音響,但沒搭腔…

又過了一會兒,他的房間又傳來他的喝喊:「給我開冷氣行不行?!」

還是這樣的不客氣,我嘴裡敷衍的應著:「好…好…好…」,邊說邊起身開冷氣,此後又維持著一陣子的安寧…

過了大約十分鐘,他的房間傳來他的吼聲:「去叫你媽回來!!」,我斜著眼看著聲音傳來的方向,但我決定不理他,繼續看我的書…

過了一會,他見我沒搭腔,房間裡又再度傳來他的吼聲:「要你去叫妳媽回來沒聽到嗎?!!」

聽到這裡我也不高興了,我大聲的回道:「要叫自己去叫!」


我一喊那廂沉默了!但沉默不到三分鐘他便又吼道:「去叫你媽回來!!把我的鬧鐘也拿回來!!是聽到沒有啊?!!」

我開始很不爽!便喊道:「要叫自己去叫,人又不是我打跑的!!」

話說完沒多久,我便聽到他的房間門”唰”的一聲被拉開,隨即我房間的百折門”碰”的一聲被甩開,他劈頭就罵:「幹!你現在是怎樣你是在亂三小?!!」,說完便瞪著我…


我也瞪著他說:「我有說錯嗎?人又不是我打跑的,為什麼要我去叫?要叫你自己去叫!!」


他瞪著我說不出話來,我接腔:「要鬧鐘去拿我的,老媽跟姊姊都已經睡覺了!不要去吵人家。」

他瞪著我還在想要說些什麼的時候,我的手機就響了;拿起來一看,是一個朋友打來的,我想都不想就接了起來!就這樣無視於他的存在聊起電話來了…

瞪著我的他看著眉開眼笑對他不理不採的我,氣的火冒三丈落下一句狠話:「好!很好!!你可以東西收一收滾出去了!!」,說完便氣沖沖的跑了出去。想當然耳,一定是在我這碰了壁,打算自己去找我老媽晦氣。一念至此,耳邊就聽見遠處敲搥鐵門,挾帶髒話的喊叫聲!

似乎我老媽也是閉門不出,沒輒的他只好又回來找我的麻煩。當時的我還在繼續講我的電話,他就站在旁邊繼續瞪著我,像是個盯著穿山甲的餓狼,充滿火藥味的氣氛似乎也傳到了電話的那一端,聞到這氣味的對方,也就很識相的掛掉電話了!

電話一掛上,我繼續看著我的書,並對他不加理會,見我掛了電話,他又開炮了:「滾!!給我滾出這屋子!!」,我無動於衷…

見我不為所動,他繼續暴喝:「叫你滾出去你沒聽到嗎?!」

聽到這一句我略偏了一下頭,斜眼盯著他冷冷的說:「我滾?哼!打人的不是我!丟破老媽頭的也不是我!做錯事的更不是我!為什麼我要滾??」

他瞪著我大罵:「幹!垃圾!畜生!給老子死出去!!」

看著他,我扳著手指頭邊數邊冷冷的說道:「是啊!是啊!我是畜生;大哥是畜生;姊姊是畜生;你生的都是一些畜生!!」
(註:被喝酒的他罵更是基本消費,畜生、垃圾、廢物等等…三個字以上,甚至到六個字的都一應俱全,幾乎你想的到的我們都被罵過;我老媽則是豪華版,連娘家都被罵了進去,再外加辱及人格跟尊嚴的攻擊女性專用詞彙。)

聽到這邊他更是怒不可抑,但他能做的就是不斷重複叫我滾出去,當時的我多半是充耳不聞;這樣的對話持續了好一陣子,似乎將他的耐性給磨完了:「幹!你出不出去,要我動手是不是??」,聽到這我轉頭過去看他一眼,但我還是沒理會他。


話才剛說完,我旁邊的樓梯便傳來腳步聲,我正要轉頭時,一股衝力便朝我左邊的太陽穴襲來,他居然站在樓梯上用後腳跟踹我的頭!!由於衝力極大且事出突然,我的頭難以抑制的向後傾,並撞向後面的櫃子,發出”碰”的一聲巨響,當時我吃了一驚,他居然真的那麼蠻不講理?!真的如此不可理喻?!真的那麼沒品?!轉念間我的旁邊隨即又出現一聲巨響,我轉頭一看,原來是他踹了我的頭之後重心不穩從樓梯上跌了下來!只見他一屁股跌在最後一階,他自己似乎也嚇了一跳…


轉頭看著他的我,距離又被這一跌給拉近了!我正要反應,卻只見他的右手臂向我橫掃過來,紮紮實實的打在我的鼻樑上,那一瞬間我聽到我的鼻子發出一陣碎裂聲響,聽到這聲音我心裡立時涼了半截!(啊!這下完了!鼻骨八成是完了!!)挨揍後我的頭又不由自主的再度向身後的櫃子撞去!耳朵聽見受撞擊的櫃子又再度發出一聲巨響,接著如缽的拳頭便接連不斷的朝我落下!如雨水般的落下!此刻我能做的就只能抱著頭,吃下他所有的攻擊!從當時拳頭落下的頻率跟那股狠勁,讓我了解到他真的是想要我的命!!!

不知過了多久,相連不斷的攻勢才緩了下來,我慢慢放下防禦的手,看著氣喘噓噓的他;他瞪著我說:「怎樣還要被打嗎?!你再說啊!!再給老子說看看啊!!」


我沉默不語的起身,鼻子傳來一陣刺痛,並感覺到有一股熱熱的液體像鼻水一般流下,我下意識用手去接,只見一滴滴鮮紅的血液不斷的滴在我的掌心裡。我伸出另一手抽了些衛生紙先塞著止血,此時,他還是不罷休的看著正在止血的我…

「再說看看啊!!有本事再說看看啊!!!」,他發狠的說…


我看著他冷冷的說:「高興了吧?打完了吧?可以去睡了吧?」


他接腔:「睡?!不用睡了啦!!老子今天就在這裡跟你耗上了!看你想怎樣!」

我看著他好一會不說話,但心裡突然覺得很同情他,同情著這個剛愎自用、自私自大的他;這個自以為大小聲就能解決一切,暴力就是真理的他;這個即使做錯事也不肯承認的他;這二十幾年來弄得大家都怕他、躲他,他卻不思互動,反而變本加厲的獨裁、自我,看著他我深深的感到憐憫…


沉默了一陣,我看著他說:「好好的一個家確要弄成這樣值得嗎??真的有必要嗎??」


他耍狠的說:「隨便啦!今天弄成這樣,看現在你是想怎樣啦?!有不爽就說出來啦!!要弄得父子相殺都沒關係啦!!你現在給我死出去!!」

我嘆口氣,搖搖頭:「好吧!我走!」,說完我便起身收拾散落一書,出到了客廳,穿上長褲準備要走了;他仍不肯善了的在後面說:「告訴你啦!現在弄成這樣,要怎樣都關係啦你懂不懂??要父子相殺也可以啦!!都沒關係啦!!!」

我走向門口,蹲在一旁穿鞋,回答說:「父子相殺??放心吧!那是畜生在做的行為,我不會那麼做…」


聽到這裡他忽然暴怒衝過來,朝我下巴就是一拳,由於這拳是從斜45度角向上打來,所以那股震盪能直接撼動我的大腦,我頓時感到一陣昏旋,正在努力回神時,他又再度衝過來,把我按在牆上後,又是一拳!這一拳,又使我的頭不自主的向後傾去,也再度撞擊後面的牆壁!!同樣是撞擊,但在房間裡是撞到木櫃,由於空心櫃子能有效的分散衝擊力;所以雖然撞擊聲大,卻只是皮肉的痛而已,但這次可沒那麼幸運了!!我這次撞到的是結結實實的水泥壁,那瞬間我聽到”咚”的一聲悶響,那聲音沉悶的就像是地獄傳出的百鬼夜吼!!由於是毫無緩衝的水泥壁,所以所有的力量又直接反彈回我的頭顱裡,照單全收的衝擊力再度重重的憾動我的腦!!

當時的腦就像是搖晃蛋糕盒裡的蛋糕般翻騰不已,地晃天搖間,他的拳頭再度像雨點般的落下,我只能再度抱頭自保…

又不知過了多久攻勢才又停止,但這次他卻已檔在門口,並聲稱要我解釋清楚才要放我走,我說:「我血流的一堆,我去看醫生總可以吧??」


他卻答:「死不了啦!!」


我說:「都打到流血了!你還想怎樣?!」


他瞪著我大吼:「打你又怎樣??老子打你還要向你道歉嗎?!你給老子說清楚,你在罵誰畜生??」


我答:「不是說你,我是說只有畜生才會做出這種事,不是說你是畜生!!」


他卻好像一付聽不懂的樣子:「別拗了啦!別騙我那麼多啦!你給老子講清楚就是了啦!!」


我開始沉默,他又接著罵:「天底下沒聽說過兒子告老子,你居然敢告我?!幹!!畜生!!!」


(註:約三四年前,老爸老媽也發生過一次十分嚴重的爭吵。當時還鬧上警察局,雖然最後在我們全部家人跟老爸談判後,他願意簽下切決書答應不再喝酒跟動手,日後也對這件事既往不究;但由於家庭暴力情事如有向家暴中心舉發時,就需經過法院審理,於是也鬧上了法院,當然就需要證人,當時我姊姊要上班,我哥在台中,我弟在宜蘭;能自由調班的人只剩我,於是我就毅然上法院當證人,當時便引發他極大的反彈,甚至在我將出門上法院之前警告我,但我充耳不聞的出了門;當然,他自是沒出庭…)


他當初在簽下切決書後是安分過一陣子,但本性難移,過不久他就又故態復萌了!甚至在每次喝了酒後就會將此事一再重提,刻意尋釁,甚至還對當時的事不認帳,說我做假證,還揚言要告我毀謗,似乎對他而言言而有信這樣的行為,是由心情來決定的…

我好歹說盡,他卻還是不肯善罷甘休,我索性不語;他便轉向要求我打電話叫老媽回來,要她一並解釋,我自是不肯!當時我見兩人也是僵持,我便直接坐下,打算以體力相拒,他喝了酒,又鬧了好一陣子,不久便開始不支;我也一直不講話,最後他終於退步,要求我回房不要出門,眼見出現轉機,我自然先虛與委蛇答應他,畢竟這可以暫時緩和情況。


拿著東西,我又回了房間拉上門,他見我回到房間,他也就回到自己的房間,我抽了一疊衛生紙先處理鼻子流出來的鮮血,等好轉後,我便躺下,但一身裝備還是沒敢卸下,警覺心也沒敢稍作鬆懈,細細聽了一陣子,確定他房裡沒再傳出動靜後,我才開始放心的檢查自己的傷勢。我先做深呼吸平復自己,閉上眼睛,沒有想吐、沒有頭昏,應該就沒有腦震盪。


再摸摸自己的鼻子,只覺得劇痛,卻也沒斷,算是不幸中的大幸!但鼻樑左側卻是腫了老大一塊,下巴也傳來劇痛,稍稍搖晃,痛感沒再增加,應該也沒事。我心裡便稍稍安了些…


躺在床上,我閉目養神,隔壁漸漸傳來呼聲,雖然很吵,但卻是讓我安了心;後來也忘記自己是怎樣睡去的,但能肯定的是,這漫長的惡夢,暫時是告一個段落了…


2004/9/1------出自:「pc home新聞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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