冥報(上)

真的有冥報嗎?

我想這個問題值得再商榷，畢竟世界上還有很多事情是我們無法證實的，只是“無法證實”跟“沒有”卻是兩回事，我無心與無鬼神論者或是科學精神爭辯，但這樣的現象或傳說卻在很大的程度上豐富或是導正了許多社會上和人心裡的風俗和道德觀念。

故事是這樣發生的…… 



長志是我的朋友，他是個一貫道的信徒，也是台灣某旅遊社的領隊，在他的脖子上總有“草莓印”而且總在同一個部位而不曾消失過，某天我好奇的向他問起，卻意外聽見一個悽涼又帶些香豔的故事。

某年的年關前台灣的景氣正值復甦，大家口袋有些錢就會反映在消費上旅行業自然深受其利，加上寒假也到了，家長們紛紛會帶著孩子出去走走長長世面；那一年長志的旅行社湧入了不少詢問旅遊的電話，預定的行程直逼年關，尤其以東南亞或對岸的行程為盛。

長志以領隊的身分帶著一團人到珠海、深圳一代進行旅遊行程，並在當地找了個合作已久的導遊，一路上大家玩的相當盡興；而在行程的最後一晚，他們到了珠海的一家旅社住下。

年關在即，旅館裡大爆滿，經理點點來賓的人數再對對房間數量卻發現剛好少了一間房，經理除了賠不是之外也只能硬著頭皮去跟導遊說：「真是對您不住，因為年關將近附近旅館都滿，昨晚又突然入住了一對客人，所以旅館裡房間的數量比你原訂的房間還少了一間，只能委屈您倆一晚了。」

導遊也知道這時節，這附近都是如此，看在收了回扣的份上也不好太苛責人家，就去跟長志商量：「剛經理來說旅館的房間不夠，短了一間。那這樣好了，我們倆睡一間房吧?」

長志想了一下：「也好，兩個大男人的倒也沒什麼不方便的；反正就一晚沒關係的。」也就答應了。

當下轉頭向團員們說：「大家的房間都分配好了，行李提上去下來吃個晚飯後可以各自在市區內行動，大家注意安全跟隨身的財物。明天早上九點的飛機，大家七點在大廳集合一起吃個早餐後一起上車出發到機場。」，說完後由服務生提著眾人的行李各自帶開來。

長志跟導遊跟著服務生到他的房間門口，服務生將行李放下後交了鑰匙走人，長志開了門進去一看房間中間只得一張大床，心裡就不高興了。

他轉身看著導遊心裡犯著嘀咕：「老張的睡癖是出了名的差，雖然不大打呼，但總是翻來覆去的換睡姿，真要睡同張床，那晚上也就別睡了.......」

當下眉頭就皺起來了，導遊老張也是知道長志在皺什麼眉頭，二話不說他跟長志就拉著行李一起走到了櫃檯找剛剛的那位經理。

他們倆到櫃檯一看，那經理跟小姐還在櫃前忙著處理入住的資料，見兩人一來立刻放下手邊的文件笑容可掬的說：「兩位，有什麼貴幹嗎?」

老張說：「那房間怎是一張床的?我睡癖不好，晚上翻身會擾到人家休息，你給我換過房間吧。換個兩張床的。」

經理指著手上的資料苦笑著說：「兩位爺啊，不是我不給換，而是房間都滿了，實在沒辦法給您換上一間，還請您多多包涵。」

看著房客單，長志一愁莫展的發呆，但老張嘴一撇：「都滿啦?別人你還能呼攏的來，你想呼攏我?我就不信你們的那間總統套房有人住，把那間房給我們住上一晚不就得了。」

經理一聽臉色一變忙搖著手說：「那不行，那間房不行。」

老張見他這樣也不高興了：「你給我們短了一間房，就要給點補償啊！說什麼不行，都這麼晚了，也不會有人來住，要住的話我們這間房可以給他們住啊！」

經理還是堅持婉拒兩人，但老張也是牛脾氣，在櫃檯前跟經理就這麼坳起來了，鬧了十來分鐘，經理也火了，轉頭跟旁邊的小姐說：「把524的鑰匙給他！」

小姐略吃了一驚，看著他露出了遲疑的表情：「經理，你確定?」

經理見她沒動作又追了一句：「對！妳就是把524的鑰匙給他！」

小姐想了一下，卻不是從前面的小櫃裡拿出客房鑰匙，而是拉開了旁邊的抽屜，從底部拿出了標示著524的鑰匙給兩人，小張轉頭對長志露出個勝利的笑容後就跟著服務生上了五樓。

出電梯後走到了五樓的走廊底，只見走廊盡頭有個跟各房都不大相同的房門，那花紋倒也是特別，房門框邊約三個手掌寬的距離緊捱著一扇窗，約半個人高，從窗外望去看到的就是霓虹點點的街景。

兩人從服務生手上接過鑰匙開了房門，正轉身準備要拿些小費給服務生以慰勞他們幾番奔波的辛苦，哪知道一轉身卻不見倆服務生；走出房門探頭一看，兩人正飛也似的跑了，連電梯都不搭就凳凳凳的跑下樓去。

老張將錢塞回口袋裡：「有錢都不要啊？也好，省了。」，說完便轉身將行李提了進去。

行李放好後兩人坐在沙發上稍作休息，沉默了幾分鐘後老張對長志說：「我等等要去唱卡拉OK，你要不要去?」

長志搖了搖手說：「謝了，我又累又倦，只想好好睡一大覺。」

愣了愣後似乎又想起什麼事：「對了，這裡有沒有腳底按摩的店家？我想給人掐掐腳。」

老張稍微想了想說：「掐腳的啊？！有！在街腳邊有一間老店，功夫挺好，收費也算公道。你去試試吧，黃色招牌那間。」，長志點點頭。

不久老張說要先去洗個澡再出門，而長志起身穿戴好就出門了。

兩個半小時後老張盡興的回來了，他去櫃檯拿鑰匙，但鑰匙不在櫃檯，值班人員表示長志已經先回來了，他也就按了電梯準備回房間去。

沒想到才剛走近房門，老張卻聽見房裡有些異樣的聲響，他把耳朵湊近一聽，赫然聽見房內傳出女子春意昂然的呻吟聲。他暗暗發笑，心想：「長志那傢伙，還說要去給人家按腳，原來是叫小姐回來咧。還是不要妨礙人家的好事吧。」

想到這裡老張轉頭走到了樓梯口點了支菸坐下，耐心的等著。

冬天的內地是冷風刺骨的，刮骨的風從走廊吹進來，覺得寒意陣陣的老張也只能拉拉外套就這麼捱著；過了十五分鐘，兩根菸過去了，老張看看錶也覺得差不多了就轉身往房間的方向走去。

走到房門前老張按了按電鈴，不久長志出來開門，只見他穿著浴袍滿頭溼潞就是個剛洗完澡的樣子；老張邊進門便對他擠眉弄眼的笑著：「火氣很大喔？還跟我說要去按摩？想不到是叫小姐來退火？」

只見長志一臉狐疑的說：「你在說什麼啊??什麼退火？」

老張說：「你不是叫小姐嗎？我剛還聽見裡面戰的激烈咧。」

長志更是丈二金剛摸不著腦袋了：「你在說什麼啊？哪來的小姐啊？」

老張見他不像是說謊，但剛剛明明就聽見有聲音啊，他只能喃喃自語的說：「那可能是隔壁吧，是我聽錯了；早知道如此我也就不用在外面吃風了。」

兩人坐在沙發上休息，長志先開腔：「你去唱卡拉OK有沒有弄到什麼好處啊？」

老張閉著眼睛說：「人多到把裡面塞爆了，有地方坐就偷笑了哪來的好處啊？」

說完頓了頓：「好啦，我要先洗澡了，洗完要睡覺去了。」，說完就起身朝浴室走去，長志則開始吹頭髮。

老張洗完後按著習慣在浴缸裡放了半缸的水，以防止半夜飯店發生火警時可以有地方保命，出來後只見長志已經躺平在床上準備就寢了。房裡留了窗邊的落地燈，而長志就在眼睛上蓋著手帕擋光，兩人又稍微閒聊一下就不再言語。

房裡沉默了約三十分鐘，房門卻突然響起，淺眠的長志被敲門聲給驚醒，而當他滿臉不悅的走到門前，透過門上的魚眼映入眼簾的是一個女子站在門前的身影。

那女子的風態美妙、身型姚窕，長相的亦是相當的姣好，但美夢被攪的長志卻沒有心思來欣賞那美女。

他打開門閂，隔著門鏈對著門縫外的女子說：「小姐，這麼晚了，有事嗎？」

那女人眨著大大的秋波回答著：「先生，要叫小姐嗎？」

長志愣了愣：「小姐，我們這裡住的是導遊跟領隊，要拉客到別的房間去!」

說完後便關門上栓，逕自的回到自己床上。又過了十分鐘，房門再度響起，驚醒的自然又是長志，他起身後先是坐在床上生了頓悶氣後才走到門前。

透過魚眼一看又是那個女人，他直接將門打開罵道：「小姐，我剛剛不是已經說過了，我們這裡住的是導遊跟領隊，妳要拉客就去別間房拉，如果妳再來吵我們睡覺，就不要怪我叫公安來抓人!!!」

小姐低著頭捱罵後，又沉默片刻便向房門的左邊走去；長志看見她走了後便用力甩上門，並在上了閂後就準備回床。

轉身一看，被呼喝聲吵醒的老張坐起身來正看著他：「誰啊？三更半夜的幹嘛啊？」

長志坐在沙發上沒好氣的說：「真是窮鄉惡土出刁民!!有個小姐半夜要來拉客，我都跟她說過我們是導遊跟領隊，叫她要拉客去別的房間拉，但她就是聽不懂，還一直來敲門。你們這邊怎麼那麼多妓女啊？!」

老張點點頭：「多喔，就是多啊!! 年關要到旅店人多，這種人就更多了。」

這話一聊開，睡意也去了大半。長志坐在沙發上繼續生著悶氣，但過了一會卻忽然想到了什麼，於是對著老張劈頭就問：「老張，我們一出房門左邊是什麼？」

老張想都不想就回答：「是窗戶啊，門邊就貼著窗戶啊。」

長志頭皮一麻：「是窗戶沒錯吧？但我剛剛看到那女人是向左邊走去耶。」

老張瞪著眼：「不可能吧？你是不是氣瘋了?看錯了？」

長志不願多想：「或許吧，是我看錯了吧？」

兩人面面相覷不再討論；長志在沙發上又坐了十分鐘才起身關上房裡唯一的落地燈並躺到床上準備再睡。

躺回床上後，長志又輾轉了一下好不容易才又入睡，想不到這次響起的不是房門，而是兩人床中央的電話聲。

刺耳的電話聲劃破了寂靜的房間，同時吵醒了兩人，黑暗中摸到電話的長志接起來應了一聲，只聽見電話裡傳來那女人的聲音：「先生，你讓我進去房間吧，外面好冷啊~~~~」

長志氣的罵了句髒話後，將電話丟給老張，後者一見長志的反應就知道是怎麼回事，索性電話一接就罵了起來：「小姐，我們都說我們是領隊跟導遊了，妳還要來糾纏，妳信不信我等下就叫公安來抓人！！」，說完後將電話一掛就矇頭大睡了。

之後的夜似乎安靜了許多。

感覺上才安靜了一小時左右，入睡了的老張突然感到一陣冷風襲來，他醒來後正準備拉拉被子，卻在朦朧間看見一個女子的身影從窗戶外飄了進來。

老張看著她來到兩人床中間，並向自己慢慢靠近，老張正看傻了眼的同時，那女子正睜著血紅的雙眼瞪著自己，並伸出冰涼的手掐著自己的脖子：「你們兩個臭男生，要我的錢還要了我的命，你們這天殺的畜牲!!!」

老張感到脖子上鐵圈似的冰冷雙手所帶來的死亡威脅，他本能的爭扎並扭動著身軀，企圖幫自己爭取一些生存的契機；從老張喉頭中發出的嘶嘶聲跟床架扭動的嘰嘰聲驚醒了長志，他拿下手帕一看當場傻眼。

只見一個女人眼露凶光的掐著掙扎扭動的老張，一付想致他於死地的樣子。

老張的掙扎似乎起了點作用，他大叫一聲後“驚醒”，那女子也倏的在兩人眼前消失了。

老張起身後本能性的摸摸自己的脖子，還是感到一陣疼痛襲來，他知道那不是“夢境”，便馬上轉頭看著隔壁也正在盯著自己看的長志，兩人目光一接，便同時怪叫一聲後衝出房間，更還顧不得電梯停在幾樓而連滾帶爬的翻下樓梯。

憑著久在外地的豐富經驗，兩人馬上跑到櫃檯前要找那個經理理論，但櫃檯早已交班，坐在台前的是一個沒見過的男生。老張對著他劈頭就問：「你馬上老實的告訴我，524房有沒有問題？」

只見那服務生瞪眼張嘴的看著兩人半天發不出聲音，見他沒反應，老張就更火了：「說話啊!! 524到底有沒有問題？」

那人才說：「老天啊！是誰給你們524的房間啊？」

聽得此言，小張跟長志更感覺到事情不對勁。

那服務生接著說：「在兩個月前，一個山西來的女人來到這附近留連賣身，她常會到樓上的房間敲門拉客。起初我們會趕她，但她對人總是很客氣，且平時在這附近走動久了大家也就熟捻了些。
她告訴我她家裡窮，所以想靠著自己操皮肉賺來的錢讓家裡的日子好過點。」

服務生說完頓了一頓，而兩人則聚精會神的聽著，霎時時間彷彿停止了。

只見那服務生越說越黯淡：「那時候年關將近，那女人打算做完最後一次就洗手不幹了，準備帶著錢回到鄉下從良，找個人嫁了也就是一輩子。

想不到那天來了兩個天殺的，不但白嫖了她，還要搶她身上的錢，那女人抵死不從，拼了命要守著身上的錢，那兩人為了錢也殺紅了眼，最後竟然用枕頭將她活活悶死，屍體剝的一件不剩就塞到床底，過了幾天才叫人發現。」

聽到這裡老張跟長志直感到背脊冰涼，服務生看著兩人接著說：「從此之後只要有人住進那房間，入了夜不是被掐脖子就是被嚇的倉皇逃跑；但這種事怎見得了光，消息一傳出去還有誰敢來住店？
我們索性就把房門鎖起來，不再對外出租，想不到你們兩個人竟然住了進去。
那到底是誰給你們524的？」

老張面如死灰的對著服務生說出了事情的經過，服務生時而點頭時而搖頭，聽完後對二人問道：「那你們打算今晚怎麼過？」

老張直搖頭說：「無論如何我都不再進去了！我就在這裡跟你坐到天亮吧。」

但長志沉吟了一下：「我要再回去住。」

老張跟服務生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但長志還是不打算改變主意：「我受了三寶，對這種事 本來就看的淡，我相信她不害我，我也不害她；我敬他一尺，她敬我一丈。」，說完就轉身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