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近HBO上映了一部電影叫做《功夫夢》,照理說它的英文名稱The Karate Kid,應該是要翻譯作《空手道小子》的,但不知為何……(其實這部片算是重新翻拍《小子難纏》這部電影,所以英文片名後面會加上2010的字樣。)
劇中描寫一個美國黑人孩子(賈登·史密斯(Jaden Smith)[1])到了中國居住後被當地的華人小孩欺負,之後拜一個中國人(成龍)為師,學會了武術,找到了自尊,也打敗了華人小孩。題材看起來很正面,但卻在民族主義莫名其妙興盛的華人世界產生了巨大的爭議。
原因就在於觀眾認為黑人小子學會中國功夫,再反過來打敗中國人是一種“辱華”的橋段設計,這麼幾近低能的民族主義,使我相當不以為然。
的確,在幾百年來,中國人時常受到外國的欺壓,在工業革命這樣實際改變世界國家強弱排名的事件發生前,中國人一直都是極為強盛的,雖然在大航海時代以前,世界各國的互動只在相當少數的幾個國家間發生,在那個各國不相往來的千多年,華人文化幾乎在經濟、文化、軍事上處於執牛耳的高度(因為沒有交流所以不能稱為“有地位”[2])。
正是因為如此強盛,又經過上千年的測試未逢敵手(指中國人與非漢人民族的競爭),加上中國幾乎擁有所有的資源,使得中國人認為自己真的得天獨厚,那麼“目空一切”的態度,也只是剛好而已。(就像現在正如日中天的小皇帝詹姆士,還真沒什麼人能阻止他得分)。所以明朝末年的利瑪竇來中國後,帶來的東西被認為是只能用來娛樂的奇技淫巧,並不能對國力的增強有幫助。
這些待遇自然也套用在利瑪竇之後來華的傳教士們。所有的經商也被限制在一兩個港口,要皇帝必須以朝貢的模式並雙膝跪下,不然就不得其門而入,後來的英國史者喬治·馬戛爾尼就吃了大虧,差點談判破裂。這代表當時的中國仍沒有「平等外交」的觀念。
外國人的平等外交是自己用武力討回來的。是在中國錯過了各種劃世代的重大歷史事件後,在國力、武力都不如別人,但自尊心卻高的嚇人的情況下,展開了幾場征戰並一敗塗地後,不得不同意跟外國展開平等外交,只是那時候一點也不平等,因為人家是踩著你的頭給你一個“不能說不”的平等機會下構築的。
從鴉片戰爭、八國聯軍、英法聯軍、甲午戰爭等戰役後,中國人知道自己原來沒自己想像中的那麼強大,當然外國人也知道了這件事,所以中國幾度被瓜分與壓迫,幾乎是每個國家都要來佔便宜,是以造成中國人的仇外情緒,至今皆然。
在這種情況下,中國人一方面怕外國人,另一種聲浪卻也開始學習外國人,那種學習是各方面的,只是差別在於一開始的洋務運動是想要「師夷之技以制夷」,出發點還是拋不下自尊,但是那一點皮毛自然比不上外國人,結果還是慘敗。而持續不斷的屈辱開始引起某些人的不滿,認為要全面學習外國的技術,這才有了五四運動中學生們想要積極引進的德先生、賽先生口號,也有了「打倒孔家店」,「把古書丟到茅坑裡」、「二十五史都是帝王家的斷爛朝報」的種種呼籲。這是中華文化存續的一大打擊。
這樣的觀念在幾十年後仍被保留,是以毛澤東在1949年中共建政時說過:「中國人民站起來」這樣的話,更曾經在改革期間提出「超英(國)趕美(國)」的口號,這便是由恐懼、全面學習等情緒混合下的產物。幾十年過去了,中國人的仇外情緒仍依舊不減,這樣的情緒在被人佔領殖民幾百年後的韓國身上也尤其明顯(他們打籃球、踢足球、踢跆拳道都很髒,相信大家都知道一二)。
幾年前,中國四川地區曾有一家餐廳以「支那」為名稱,被認為是媚日行為,而被砸店,使店主不得不改名,但日本人會這麼稱呼中國,完全只是China的音譯,沒有褒貶含意的。在武漢地區又聽說有一對情侶穿著和服式的外衣在校園內行走,但居然被群眾公幹、辱罵,甚至是暴力以對(聽說還有扯衣服)。
這些行為都彰顯著這些仇外心態經過一百年後仍然不減,但在這種全球化的世代中,這種民族精神的顯示方法便顯得盲目、愚昧、鄉愿、無謂與可笑。
近年來的電影只要扯上民族主義的都會大賣(例如:《霍元甲》、《葉問》都是,但《精武英雄》好像沒有大賣),因為大家都想要看中國人狠狠痛扁強壯的外國人,這波風潮想當然爾的就是源自於李小龍以《精武門》為主的一系列電影。當時的國際背景中,戰爭、經濟、國力、武力仍是以英美等外國為主,甚至需要其庇護,而因為現實實力不如別人,所以在電影上痛扁對手便成為一種合理又合法的“阿Q式勝利”,這是完全可被理解的。
而這波風潮也燒到了成龍身上,他拍了一部片,但內容是中國人痛扁外國人,而是相反過來的,這便讓那些民族主義者看得很不是滋味,才會有此反彈。但這是很令人不以為然的。
每個人都會有自己的民族優越感,對外國人來說也是如此,例如俄國人就覺得007每次都是打敗俄國人,美國都是好人,俄國都是壞人而不滿;其他國家也認為美國都是拯救世界的英雄,其他的國家好像都只能當傻瓜被救。但,他們大多不會在這上面大做文章,這是一種對創意的尊重與容忍。
只是這種尊重與容忍似乎沒有被那些“站起來的中國人民”所學習、理解或接受,他們還是覺得只有中國人可以將外國人打的落花流水,就算要輸也只能輸個一次,之後就會變強而報仇成功,如果要輸也只能輸給中國人。這就是他們對這部片反彈的最大原因,而這種動不動就要上綱上線[3]的做法與想法(我想這是他們建黨之後一種習慣跟傳統)也讓人感到很可笑與受不了。
所以成龍回應的話也相當有道理,他說:「他覺得很奇怪,為什麼華人最後不是勝利者,就是汙辱華人?」(這種莫名其妙的因果推論,就是上綱上線的結果)
如果,一個國家在變的強大後,還是帶著這種自尊自大的想法來看世界,那今天的中國人民實在沒比兩百年前的中國人進步多少。
如果,在它變得強壯後,只是一心想著自己能重新尋回那種無敵於當世的心態,而成為另一個以武力、國勢壓迫別國的國際惡霸,那它的強大還值得人家尊敬嗎?
這讓我想起《霍元甲》中霍元甲母親說的一段話,我想拿來做結尾是很合適的:「傻孩子,人家怕你跟尊重你,那是兩回事啊……」
成龍電影功夫小子痛扁華人 星媒:辱華!
YVBS更新日期:2010/06/24 12:48
國際巨星成龍,跟威爾史密斯的兒子一起合作演出功夫小子,這部片在新加坡上映,拿下亮麗票房,還創上新加坡影史週末賣座第3名,只是,電影情節描述來自西方的小子,到北京學習功夫,學會了之後跟中國小孩格鬥,把中國人打的落花流水,電影被批矮化華人,不過電影公司澄清,電影是在強調學功夫的精神,與民族情感沒有關係。
畫面中,好萊塢巨星威爾史密斯的兒子飾演功夫小子,到北京學習功夫,成龍擔任他的師父,只是,來自西洋的小子學會了中國功夫之後,反過來跟中國人格鬥,還把中國人打敗了,電影在新加坡上映,沒幾天卻有觀眾向新加坡媒體聯合早報投訴,說黑人小子到中國人的地盤,把中國人打得落花流水,還贏得掌聲,這不是辱華是什麼!
片商敢緊澄清,故事主軸是在描述少年變得堅強,與民族情感沒有關係。
其實功夫巨星拍電影,被質疑矮化華人的,還有李連杰,2005年電影「鬥犬」,李連杰飾演被西方人圈養的鬥犬,脖子上還掛上項圈,功夫皇帝怎麼變成狗了,很多影迷無法接受!藝人李連傑(資料畫面):「這只是為了要體驗。」
就是擔心被冠上污辱華人的罪名,李連杰趕緊說明;5年之後,同樣的質疑又發生在成龍身上,成龍回應,他覺得很奇怪,為什麼華人最後不是勝利者,就是汙辱華人?真的希望大家不要太入戲。
[1]就是出現在《當幸福來敲門》裡那個飾演威爾史密斯兒子的人,實際上他也確實是他的兒子。兒子主演這部片,老爸的監製身分也不需要太意外。
[3] 上綱上線指的是「綱領」與「路線」,也就是什麼小事都要扯的很大,甚至關係到愛不愛國,說對方走資本主義路線、是小走資派什麼的(結果對方只是做了點為不足道的小事,例如:聽到國歌時沒有站起來……),就叫做上綱上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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